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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是何等聪慧之人很快就想通透了若是大焱军便只会从外面攻入杭州内部可眼下大军是从杭州内部涌出來的那么也就只有一种可能圣公的军队真的在撤退而且不是从容撤军是狼狈逃亡
这片树林不甚宽广严密就像秃子头上的一撮毛被大军碾压过去估计会寸草不留
“快放开我”
雅绾儿还在失神地喃喃自语苏牧却再也顾不得这许多一声沉喝雅绾儿身子一僵慌忙将古琴的一颗琴钮按了下去那千丝万缕的锋锐银线终于松开了
苏牧沒有功夫罗嗦将衣袍撕扯下來快速而简单地包扎好伤口便紧握长刀拉着仍旧难以置信的雅绾儿便从林子的另一侧疾行而出
夜色深沉两人又沒有火把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段苏牧身上有伤雅绾儿失魂落魄途中还跌了几跤这才刚离开林子已经被圣公军的大部队践踏而过
数万军士连同数万民兵从杭州城中汹涌而出便像远古时期狂奔的兽潮冲击力可想而知
苏牧仍旧不放心继续拖着雅绾儿往前跑后者紧抿着嘴唇脸色苍白如纸显然被永乐朝的轰然倒塌抽去了三魂七魄
她无法相信圣公就这么失败了更让她心痛的是这是圣公的基业也是义父方七佛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是义父此生最大的成就是义父毕生的心血
而此刻义父方七佛也不知在城内还是在乱军之中她又如何能够镇静下來
她是方七佛的义女她也是圣公军的一员她接受方腊和方七佛的洗脑比谁都要早也比谁都要坚韧顽固她是最死忠的一批教徒
杭州被破永乐朝一夜幻灭对于她这等虔诚笃信的教徒而言无异于天柱倾塌大地崩裂
见得她抱着沉重的古琴拖慢了脚步苏牧而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劈手便要将古琴给夺过來
然而古琴是雅绾儿赖以生存的最后一件东西是方七佛赠予她的心爱之物她下意识便紧紧抱在了怀里整个人也清醒了过來
她一把扼住苏牧的手腕而后冷冷地说道:“放开你的脏手”
苏牧见她已经镇定下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但见雅绾儿一拍琴身焦尾处突然弹出一段剑柄來她握住剑柄一拉竟然从琴身之中拉出一柄三尺绣剑來
轻轻抚摸着古琴雅绾儿终于咬了咬牙将古琴丢在了地上
“走吧”
苏牧想去拉她的手但雅绾儿却发自本能地缩了手反而苦笑道:“走能去哪里我跟你就不是一路的”
虽然是情势所逼但她沒有对苏牧喊打喊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苏牧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沒有开口雅绾儿轻叹了一声怨恨地自嘲道:“雅绾儿你就是一头沒良心的白眼狼啊”
说出这句话已经承认了她根本下不了手來杀苏牧但她不能跟着苏牧走因为她属于圣公军她是方七佛的义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下來他们就好像将自己锁在了一个封闭的小世界里
这里面沒有厮杀和叫喊沒有人喊马嘶沒有刀剑枪棒的声音沒有生命逝去的惨叫
雅绾儿轻轻抬脚而后从靴筒里抽出一柄短刃來掉转刀头刀柄递到了苏牧的面前
“你走吧下一次再见我一定杀了你”
苏牧看着雅绾儿最终还是默默地接过了那柄短刃那柄属于他的短刃
雅绾儿循着声音从原路往回跑去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凉透了心
苏牧紧紧握着那柄短刃这是他在工坊之时失落的有了这柄短刃加上长刀他才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可力量回到他身体的那一刻他又觉得自己的心随着雅绾儿背影的消失似乎缺了一块
他知道雅绾儿杀不了他他也不能看着雅绾儿去送死
双刀在手苏牧苦笑一声发力狂奔追向了雅绾儿
腿上的伤口涌出鲜血浸透了包裹着的布条但苏牧沒有时间去理会这些他忍着剧痛速度却越來越慢
这才跑出三五十丈便听到前方力竭声嘶的哀嚎和刀兵相击的激烈打斗声
方腊的大军如同蝗虫过境沿途碾压而來地面都被踩成了熟透的烂泥
许多民兵被吊在了后面被紧追而至的大焱军一番掩杀鲜血和尸体将涌金门变成了鬼门关
苏牧追上來之时雅绾儿正在奋勇反击她的身影如同万花丛中的彩蝶灵动无踪手中绣剑虽然只有二指宽却成为了夺命无形的凶杀神器
她的眼睛看不见也无法从声音和气味辨别对方到底是圣公军还是大焱军
从懂事开始方七佛便教给她一个道理虽然你看不见但你同样能够分清敌我谁向你动手谁就是敌人是敌人就必须杀死否则死的就是你自己
她的绣剑不再留情仿佛无法杀死苏牧那么就多杀一些人这样便是一种另类的补偿
雅绾儿以天盲之身又是女流之辈能够与常人一般生存下來凭借的是方七佛教授的异术绝学更因为她拥有着谨小慎微的存成技巧
若是寻常她必定会默数步数以计算距离可适才心神大乱根本沒有计算苏牧带她逃出了多远
眼下连方向都辨别错了一时间竟然陷入了乱战之中
不幸之中的万幸苏牧带她疾奔了一阵已经远离了涌金门外的官道也远离了战场的中心